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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艺评丨舞剧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导演崔轶:想起恩师说“艺术创作的本质是一个生命陪伴另一个生命……”

新民艺评丨舞剧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导演崔轶:想起恩师说“艺术创作的本质是一个生命陪伴另一个生命……”飞入寻常百姓家

新民艺评 2024-06-18 14:25:23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崔轶  


今天是舞剧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全国公映日,想起司徒兆敦老师离开我们将近一年了。去年7月1日,他还冒着酷暑赶到上海歌舞团,参加了舞剧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的开机拍摄。当我们还在尚世影业的后期机房里整理、初剪拍摄素材的时候,8月底就传来司徒老师病故的噩耗……在拍摄电影时就听前来探班的潘奕霖老师说,司徒老师突然生病住院,师母不让探病,让他好好休养。我年初给老师拜年,他都精神矍铄地秒回我微信,我想司徒老师一生坎坷、一生传奇。我本打算9月回北京电影学院做声音全景声后期的时候去探望他,叙叙旧,不料竟成永别。

舞剧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总导演郑大圣的《阿桃》《王勃之死》《古玩》等电影作品,20多年前我在电影学院导演专业求学期间已深入研究过。他的写意表达、戏剧张力和诗意展现十分鲜明、独具特色。2003年我在北京司徒老师的家里,与大圣首次见面。司徒老师正与大圣一起筹备拍摄中国残疾人歌舞团为主题的纪录电影《我的梦》。司徒老师拿出大圣撰写的导演构思和分镜本,以实践案例与我分析。大圣既懂舞台,又懂电影,特别是现代电影美学中的符号意义,不曾想,这成了20年后我同他合作舞剧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的伏笔。

2023年春节刚过,我直奔北京牡丹园,与他彻夜长谈舞剧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的创作。需要解决的是三个难题,一是如何将电影舞剧转向舞剧电影? 二是如何将舞台表演转向电影表演?三是如何将古典的舞台空间转向现代的影像空间?这三个问题是在我观摩了许多现场演出、看了网上的“管摄”录像版本以及1958年电影版《永不消逝的电波》后思考良久的问题,也是我无解的难题。一夜畅谈后,大圣回复我说你给我一周,让我好好考虑一下,我留下之前已经草创的分镜头后便回沪了。

三天后,大圣有想法了。我开门见山:“这一次我们怎么在戏曲电影《廉吏于成龙》的基础上提高呢?”他先破题:“一是用多重空间突破舞台空间;二是请刘阳来给演员上辅导课,用能量表演补充舞蹈的肢体表演;三是以电影美学的符号象征意义赋予影像现代性,具体而言就是用摩斯密码贯穿全片。”我突然想到司徒老师说过:“电影是逼真的艺术,它是引人感觉的艺术。”《永不消逝的电波》本是以李白烈士为原型的真实故事改编的,大量的历史影像资料是上海题材特有的,用它作为舞台表演的历史依据,我们一下子就找到了历史真实的质感和时代背景,这是构建舞剧电影的基础,司徒老师也曾说过:“影像再逼真也是虚假的,但影像背后的意义就在于真实大于一切!”

司徒老师还说过:“艺术创作的本质是一个生命陪伴另一个生命!拍电影也好、拍纪录片也罢,哪怕是上课、学习……生活中很多事情都是这个道理。”20年过去了,我在每次创作过程中都不自觉会想到这句话,每一次创作都是在寻找影片自己的生命力所在,舞剧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的创作也不例外。项目伊始,我陪伴总导演大圣兄尽量实现他的二度创作的构思,并执行他的想法,从角色的角度而言是我们怎么理解李白、兰芬夫妇从事危险的隐秘工作,从而真正体现“爱与信念永存”的主题,换位思考就是李白与兰芬在困难时刻对国家、民族之大爱和个人与家庭之间的小爱所作出的选择和立场的深刻阐述。舍生取义、民族大义就是对事业的极度认真和负责。

恩师司徒兆敦的父亲司徒慧敏,是中国共产党最早领导电影生产的党的五人小组的成员之一。他作为录音师和制片人协助拍摄了《渔光曲》和《桃李劫》,聂耳的《义勇军进行曲》是司徒慧敏在上海的家中完成创作的。而《晨光曲》是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中的华彩段落,舞剧中体现了美轮美奂的海派风气,但除此之外,这部90年前的左翼电影因为表现、讴歌了广大劳工的生活而成为中国电影史上的经典。我和大圣兄从歌舞团的排练厅里就在等待着佳俊、洁静、邓韵、方光等歌舞团的演员找到他们自己内心中对角色的理解。刘阳老师耐心的指导和陪同,也转化为摄影监视器里这些角色由内而外的转化和蜕变。我们的等待和陪伴,让舞蹈演员从肢体语言的基础上逐渐转化为表情的能量体现和电影表演中的生活质感的体验。舞剧电影中多重空间的解构与重构如此顺畅,就是因为演员表演都找到了人物内心的依据和方法。

舞蹈演员要转向电影表演,情绪要经得起大银幕的考验谈何容易?这里就必须要有既懂得电影也懂得舞台,即了解革命历史又懂得上海风情、弄堂烟火的导演,放眼中国惟郑大圣独有。舞剧与电影的融合,舞台空间与电影时空的划分?舞蹈动作与电影表情表演的比例?传统写意与现代影像的结合?电影新技术与舞台舞美调度的交汇?舞剧服装同电影妆化的勾连互补?这些创作观念上的差距,落到具体处就是舞团有舞团的立场,影视有影视的文化……圈层不同如何双向反哺?我兼做总制片人和导演,两种思维之下矛盾自然不可回避。

“拍电影就是要讲真话!”司徒老师一直强调这一点,“小崔你不要怕矛盾激发,解决问题不要怕说错话,但一定要讲真话!讲真话,不吃亏……艺术创作要胆大心细!”改革开放后,司徒老师作为班主任带教了中国影史上著名的“第五代”——陈凯歌、田壮壮、李少红、胡玫、吴子牛……

“胆子要大”是总导演郑大圣在《电波》开机第一天就在片场上穿着的“frist影展”的圆领体恤上的大字符,全剧组同仁都明白他的意思——艺术创作不破不立!我们要破舞台的第四堵墙、我们要破惟有肢体展现的舞蹈表演、我们可能要破原舞剧的叙事结构,换之以人物关系的成长细节……“胆子要大”是我们将拍摄一部90分钟毫无台词的默片,我们将带领所有舞蹈演员接受银幕表演的挑战,我们将用机器人拍摄、虚拟影棚、全景声等电影高新技术来表现主题,我们将以多种时空形式来融合成一种新颖的“上海学派”式的影像风格——这些都需要我们大胆探索、小心规划,就像韩真、周莉亚两位舞剧编导——在初创这台舞剧时也有许多大胆的创新和编排,她们力排众议才让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问世并成为经典。

对传统文化进行创新性发展和创造性转化如何具象?如何落实?大圣给出答案:一是多层空间融合叙事;二是舞台符号如安全出口、剧场观众、排练厅、舞台警戒线和现代城市的隔江相望等成为电影美学的符号学所指、能指,让电影观众能站在今天的立场上回望历史、理解人物;三是用真实历史细节和摩斯密码的贯穿是对李白、兰芬的革命浪漫主义的表现与表达。我同他心照不宣,因为我们知道对于这部电影而言,所有创新的目的是真诚表达,而无论我们的形式如何变幻它总将是一部感人肺腑的电影,一部具有现代审美意义的电影,一部有历史质感和信仰力量的电影。

一个时代应该有一个时代的文艺代表作品,由上海歌舞团打造的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已是新时代的红色经典作品,今天要将它搬上大银幕就是要让红色ip的不断赓续生命力,这也是我们的使命所在。二十年前因在司徒老师家结缘,我同大圣兄的合作常常让我联想到,蔡楚生同郑君里、吴永刚与吴贻弓之间亦师亦友的关系。在拍摄现场我常常观察着大圣兄忘我工作。他摆弄镜头、调度演员,强调细节,他胸怀家国情怀,永远将镜头贴近平凡的面孔,这是我在现场协同他拍摄时候的最大感触。舞剧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所传递的感情不是台词所传递出的一般感情,长河无声奔去,是无声胜有声的历史抉择,是人民的选择,是上海这座光荣之城的红色底色的力量之声。

2024年6月15日《电波》作为上海国际电影节开幕影片放映。大圣以及电影主创伙伴们开玩笑说,“据统计,从拍摄电影到影片上映过程中流泪最多的人是你——崔轶”,是的,我记忆犹新2023年6月30日我在试拍小裁缝牺牲那场舞台表演时就情不自禁地流下热泪,此后在李白和兰芬的各种经典舞段的现场拍摄,在剪接间与剪接指导陈晓红老师初剪影片的过程中都流下过眼泪;毫无悬念,世界首映日当晚,我再度热泪盈眶……同伴们说我泪点太低了,当我听见片尾响起轻盈的童声唱起《渔光曲》时,我心潮澎湃,感慨万千,舞剧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的创作过程中,我似乎见到了司徒老师、黄蜀芹老师、孙道临老师、韩晓磊老师……而此刻我只想对司徒老师说:老师你是否听到了90年后的上海夜空再次响起那熟悉的《渔光曲》,你同我说的那些话,学生都没有忘记,你要学生真诚地拍摄每一个镜头,学生永远记得!

舞剧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片尾字幕:导演致敬——叶明先生、司徒兆敦先生。(崔轶)



编辑:沈毓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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