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在东方艺术中心首演的话剧《向延安》,是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5周年及上海解放75周年的礼赞之作。它改编自海飞获“人民文学奖·长篇小说双年奖”的同名小说,并由海飞担任编剧。
这是一个暗夜与黎明的故事,也是一个日月与星辰交替中理想之光不灭的故事。故事发生在1937年淞沪会战后的上海。向家三少爷向金喜从一个玩世不恭、酷爱厨艺的富家子弟,最终成长为一名坚定的、功勋卓著的隐蔽战线革命者。故事以上海为起点,以“去延安”为主题,展现了一个由暗夜到黎明的上海和上海青年的众生相。“诗性的品格”渗透在戏的惊险跌宕的情节发展之中。《向延安》的成功表明:讴歌伟大、敬仰崇高,也可以这样表现。
如何将这部300多页、故事跨度逾20年的原作浓缩到话剧舞台,是一个大难题。作为谍战题材作品,编剧和导演的追求,不仅是给予观众外部的情节刺激与视听冲击,而是希望这部戏在谍战类型的基础上,更加具备一种人学的价值和诗性的品格。导演李伯男提出的这个要求做到了吗?我看完这部长达3小时的话剧作品,认为基本上做到了。《向延安》将文学之中的人性幽微与诗性品格结合起来,在舞台上得到戏剧的呈现,谱写了一曲令人动容的青春之歌。
向家三兄弟两女儿两女婿还有儿媳,有学生,有生意人,有早早离家出走的革命者,有汪伪76号行动队的队长,有国民党军统头目。三兄弟两女婿的身份不同,信仰不同,构成了舞台上惊心动魄的矛盾冲突。
向金喜是向家的三少爷,酷爱厨艺。他的个性看上去有点天真浪漫、玩世不恭,其实内心敏感热烈,重情重义,处事细致缜密。在社会动荡中,他面对“失去”亲情、友情和爱情,一直保持着理想和信念。要追随女友去延安前,他不知道革命、流血、牺牲意味着什么;但没有去成延安,留在上海之后,他接受地下党指示,凭着高超的厨艺,先后隐藏在日寇的秋田公司和国民党上海警备司令部中,暗中为革命工作,背负了“汉奸”的骂名,蒙受不白之冤;他还接受组织指令,与实际上是他的“大嫂”的袁春梅假扮夫妻,当了自家侄子的“父亲”。这就是向金喜这个“非典型”革命者的感人之处。北京人艺演员刘智扬饰演这个一号主角,身入、心入、情入,从懵懂单纯到成熟稳健,有极强的爆发力和感染力。大哥向金山是一个生意人,他读过大学,却行踪不定,还是一个潦倒的老“光棍”,其实他早就投身革命,也有了爱人和儿子。二少爷向金山,是76号行动队队长,杀害了许多爱国志士,罪恶累累,但他的身份也保护了向家。这三兄弟的性格和行动的不同,成就了《向延安》的主要戏剧冲突,体现了文学性和戏剧性的互融性。李传缨饰演的地下党员老唐,大义凛然,饱含真情,感人至深。顾鑫饰演向金山、李施嬅饰演袁春梅、江佳奇饰演罗家英、王楠军饰演向金水的表演,也都性格鲜明、可圈可点。各路演员集合成的“大家庭”成员,在剧中配合默契,形成鲜活的“一棵菜”。
整部戏的节奏张弛有度,在扣人心弦的情节跌宕起伏中,主人公的精神信仰和斗争成长的红线,始终贯穿其中,脉络清晰。人物的台词充满文学性,听后有丰富的回味。话剧《向延安》拥抱人性复杂与命运无常,观照生命之中的美与真实,让踟蹰的脚步得到鼓舞,让软弱被理解,让平凡者的不凡生活被看见。此剧最大的特色是:铸造了文学与舞台剧的双向赋能。
舞美设计也有特点。一个恢宏写意的钟楼居于中心,成为本剧的主要意象。钟楼被特意设计成“四面有门”的形式,成为一种“可以从不同的路径和大门抵达延安”的隐喻。在灯光和多媒体的合作下,如同时代的年轮般、流动地迁移着场景,最终将故事推向高潮。“栀子花,白兰花”的叫卖声,混杂着外滩的枪声,百乐门的舞曲伴奏着黎明前的黑暗,流行与古典交织的配乐,演绎出摩登与悲怆并存的气质。在灯光和多媒体的合作下,最终将故事推向高潮。
谢承颖在剧中的沪语旁白,加上字幕,成为舞台表演的重要补充。它不仅增强了上海戏剧故事的地域特色,也连接了剧情,且对舞台的演绎,也是一种注释,值得肯定。(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