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说:1952年8月,张永信的父亲张家吉(右一)在杭州莫干山疗养院为陈毅同志检查身体
图说:1972年5月,周剑萍(右一)等走访贵州村寨,送医送药,受到当地百姓欢迎
图说:2007年,张永信(右二)一家7位上医人聚集在华山花园参加百年院庆 本版图片均为 受访者提供
76岁的张永信翻出一叠黑白老照片,这是50多年前“指点江山医疗队”在贵州送医送药时留下的身影。他是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原党委书记、知名抗生素专家。他与父亲、妻子以及两个儿子都毕业于上海第一医学院(现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堪称医学世家。
新中国成立后,我国医疗卫生事业蓬勃发展的足迹清晰可见,三代行医的张家人,成了这段历史的“时间证人”。他的儿子——华山医院手外科张成钢、皮肤科张成锋兄弟告诉记者,“从爷爷那代起,我们一直恪守医德,仁心不变,这也是他老人家传承给我们的宝贵家风。”
受父影响而学医,赴“第二故乡”数载
张永信的父亲张家吉上世纪40年代考取上海医学院,毕业后先后在华山医院、中山医院、华东医院工作,还当过陈毅同志的保健医生。“父亲总是提着一只黑色的公文包去医院,傍晚才回家,晚上又常被急促的电话铃惊醒,披上衣服就出门了。”回忆起父亲,张永信的脑海中都是他治病救人的忙碌身影。
1960年,张永信也顺利考入上海第一医学院,成为父亲的“校友”。1966年毕业,被学校推荐报考我国著名药理学家张昌绍的研究生。那年夏天,为响应国家号召,张永信和当时的同届同学、校团委书记,也就是后来成为他妻子的周剑萍,发起成立了一支由医学院不同系、不同年级青年学生组成的“指点江山医疗队”,主动奔赴贵州少数民族山区安家落户,为山区百姓治病送药。这一去,就是数年。
“哪里最苦,我们就去哪里。”但山区的医疗环境之差,远远超出这群在上海读书的年轻人的想象。贵州山区“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张永信和队友们每天身背药箱,跋山涉水,克服困难为村寨里的病人看病、做手术,还培训了一批又一批乡村医生。有一次为了抢救病孩,他和队友三天两夜整整奔波了110公里路,救治了三条幼小的生命。在当地百姓眼中,医疗队员就是党和国家派来给他们挖“病根”的“神医”。
两次考研终圆梦,子承父业青出于蓝
张永信的一生,对他影响最大的两个人,一个是父亲,还有一个是妻子周剑萍。读书时,周剑萍在不少同学心目中是“女神”,人漂亮,成绩也优秀。在贵州的十一年,他们是亲密“战友”,在外人看来,两个人喜结连理也是顺理成章。
“文革”结束后,我国医疗卫生领域急需大量高层次的医学人才,国家恢复了研究生培养制度。党和国家的号召再次唤醒了张永信12年前被中断的研究生深造的梦想。1979年,张永信、周剑萍和其他几名队友成功考取上医的研究生,夫妻俩双双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一个留华山医院工作,一个留妇产科医院工作。改革开放的浪潮更是把他们推上了医院领导的岗位,成为“双肩挑”的干部。
张永信说,多年来,他始终记得父亲对他的言传身教,“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而在妻子周剑萍看来,人生就应该多些奉献,这样才会有意义。两个儿子受潜移默化的影响也爱上了医生这一职业,先后当上了救死扶伤的医生。
相比上两辈人,少了时代的风雨波折,兄弟俩的从医之路顺利多了。“以前爸爸考了两次研究生才如愿以偿,如今医学生培养变得系统、科学。我国医疗水平发展很快,基本和国外同步,出国的机会也更多了。”哥哥张成钢说,踏着父母亲走过的路,兄弟俩也出国深造后相继回国,留在华山医院工作。
传承向善好家风,血液流淌“救人”基因
2012年,张永信的妻子周剑萍突发心血管疾病意外离世,兄弟俩整理母亲的照片才发现,20多年来,母亲竟始终戴着一只磨得很旧的电子表。但每当同学、同事、学生有困难时,她却慷慨解囊。弟弟张成锋说,“有一年,爸爸的一位研究生没钱租房子住,父母竟然把单位增配的房子借给他,这种全心全意助人的精神,影响我们一辈子。”小时候,兄弟俩也曾抱怨父母亲由于工作忙碌对家庭关心不够,在成为医生后,两个人才读懂了父母亲当年的职责和担当。
接受采访的地点是华山医院的老红十字会楼。张永信说,这里也曾是他父亲工作过的地方。解放前夕,父亲接诊了一个三轮车工人,临走付钱时买药钱不够,父亲为他垫付了部分费用。此事过去很久,一次父亲在外办事,赶回医院时正值雷雨,一辆三轮车冒着大雨迎面而来,车夫高喊:“张医生,快上我车!”原来,父亲曾帮助的三轮车工人认出了他。下车时,车夫硬不肯收车钱,他说,“这是老天给我的报恩机会,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张家吉和周剑萍现已过世,但张永信和两个儿子、儿媳依旧在医学事业上前行。退休后的他把余热放在医学教育和关心下一代成长工作上。他说,“青年人只有多一些奉献和奋斗,才能实现人生的价值。”
今天正逢高考,记者获悉张家第四代也在赴考行列,其心中志愿也如长辈一样——学医。
【老照片故事】
恩情30年不断
1968年,一位“大肚子”少女在母亲的陪同下找到医疗队。她没有结婚,可肚子却像怀孕了一样,更奇怪的是,一年多了仍未生产。流言蜚语很快传开,有人甚至说她怀了“鬼胎”。医疗队一检查,少女没有怀孕,而是卵巢中生了个肿瘤。按理说应该进行手术,可是山村没有必须的手术设备。少女的母亲说,如果医疗队不能治,只能回家等死了。医疗队员们实在不忍心,便答应冒风险帮少女做手术。
输血、氧气、麻醉,都是问题。输血还好办,大家主动献血就行;氧气也不难,当地干部派人来回一百八十里路,硬是从县城将氧气罐抬了过来。但麻醉怎么办?最适合的麻醉方法是硬膜外麻醉,可是医疗队中对这项技术掌握得并不熟练,于是,立刻派人到自治州医院去学了这一麻醉技术。“急用先学”为少女做了手术。一称,肿瘤竟有26斤。
过了30年,当周剑萍再次踏上贵州,当年手术摘除肿瘤的那位女病人走了几十里的山路,特意来看望“周队长”,并将亲手纳的鞋垫送给救命恩人。
(新民晚报记者左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