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古树，六朝文物，跨越千年。嘉定安亭的古树公园内，有一棵编号0001的上海“树王”——1200多岁的古银杏。它是上海第一批挂牌保护的古树名木之一，也是历史岁月的见证。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起，上海一代代园林人殚精竭虑地保护，从专人看管禁止砍伐，到采用高科技仪器探测水位根系，为的只是让“树王”长寿健康。
保护牌历经“五代”
初春，记者来到古树公园。这株雄性古银杏高达26.5米，胸径6.5米，树冠20米×12.5米。树下有块由上海市人民政府确认、上海市绿化和市容管理局立的“古树名木保护牌”，1986年确认为一级保护。据推算，这株银杏应植于唐代，至今已跨越千年，也被称为“六朝文物”。每年秋天，古银杏黄叶翻飞、一树成景，游客络绎不绝。
86岁的蔡秋芝，与“树王”打了60多年交道。1956年毕业于南京林业学校后，她被分配至嘉定县农林局，后成为园林高级工程师，古银杏的保护管养也是她的工作之一。
图说：编号0001的上海“树王” 来源/嘉定区绿化部门供图
“作为上海第一批挂牌保护的古树，1号古树的保护牌历经‘五代’。”蔡秋芝娓娓道来——第一代是硬板纸，用毛笔写上树种、树龄等，但下雨就被淋湿。第二代是铁皮牌，用油漆写字，下面写有日期。第三代是一块碑，敲桩固定。第四代是斜面式的，雨水可以顺坡而下。如今已是第五代保护牌。
安心“养老”不容易
“古银杏能长寿千年，是经过一番斗争的，不仅是和大自然的斗争，也是和人的斗争。”蔡秋芝说起一则听老乡讲述的故事，解放前上海一名流氓头子来到光明村要买这棵古树，但遭村民拒绝。有位名叫陆勤先的老人，带头组织村里18户人家，每家出一石米，买下了这棵树。
新中国成立后，对于古树名木的保护渐受重视。蔡秋芝在原嘉定县园林部门工作时，上海已认定这棵古银杏是“树王”，各级政府都已开始着手保护它。1983年颁布施行的《上海市古树名木保护管理规定》，规定古树名木应“统一登记、编号、造册，建立档案，并竖立明显标志”“严禁砍伐……不准在树上挂物、敲钉、刻划。在树冠垂直投影外两米的范围内，不准挖土、堆物”等。
蔡秋芝回忆说，规定颁布前，市相关部门特地来此开了个现场会，“大家一看这棵古银杏就连连称赞，一致认同要尽快出台规定”。规定的出台，也使当地能够拨专款、定专人来保护古树，“树王”终于能安心“养老”。
从“放养”到“圈养”
如果说从“无规”到“有规”是古树保护史上跨出的一大步，那么从“放养”到“圈养”则是上海古树保护的一大飞跃。
2002年，上海市人大通过《上海市古树名木和古树后续资源保护条例》，标志着古树名木保护有法可依。同一年，为让古银杏有更适宜生长的“家”，嘉定决定辟建古树公园。“当时动迁了28户农户，划出7200平方米的农田。4月动工，10月就对外开放。”蔡秋芝说。
两年后，当地又拆除养鸭场6间、面积150平方米，扩大了农田，还利用了水面，设置了九曲桥、亭榭等，使公园面积扩至2.06公顷。
“树医”精心来调理
有了“家”，还得有“医生”为树王调理。嘉定绿化管理所下属上海绿行绿化养护公司的李军，就是1号古树的“御医”，树王哪怕掉一根小枝条，他都心疼得不行。
摸着树身上的红色桐油，李军如数家珍：“树身共有23个洞，最大的洞能容纳五六岁的小孩。我们用烧蒸法将两桶桐油烧成一桶，一共刷了13遍，之后每年还会再刷一到两遍。这棵树的爆芽率很饱满，落叶比周围银杏晚15天左右，说明自身抗性好，身体健康。”
古树养护的难点，在于复壮、防腐和通风。李军说，古树“十有九空”，以前常用“封洞法”，但如今对1号古树采取了更先进的“开窗法”，在空洞的上下覆网，既避免寄生植物进入，又能通风并保持干燥。“就像医生‘刮骨疗伤’，我们也清除腐烂处，切口请木工师傅打磨圆润，再爬上去用纸板按洞口大小剪好，再用304不锈钢板按纸样制作好，最后才覆上。”李军说，“今后我们考虑每年将古树周边区域封闭一两个月，为树根周边土壤松土，再种些豆科植物改善土壤，这样它的生长环境就更好了。”
此外，上海市绿化管理指导站古树办的技术人员，近年来也采用了不少高科技手段为古树“号脉”，比如水位监测探头可实时监测地下水位变化，树木雷达探测仪则不用“开膛破肚”就能摸清根系的分布状况。
养护手法在变，技术日新月异，但有一点不会变——只要用心，千年古银杏一定能枝繁叶茂。
全市百岁古树1628株
据古树办统计，目前上海共有100岁以上的古树名木1628株，80至100岁的古树名木后续资源1134株。对于古树名木的保护，上海自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就起步了。
1963年，市园林管理处曾对古树名木进行调查，树龄在四五百年以上的古树有140棵。1982年市园林管理局历时一年，查出百年以上的古树计49种、共1157棵。1990年起，古树名木标入上海测绘图，方便有关单位在规划设计时认知古树名木所在位置。
上海的城市建设还多次为保护古树让路绕道。地铁二号线、东方体育中心，都曾为了避让古树而微调位置。此外，上海还推出了古树名木保险，为全市古树名木和后续资源提供近1.5亿元的保险保障。
新民晚报记者 金旻矣